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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5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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飛機落地後, 溫辭馬上趕到秦煜下榻的酒店,沒想到迎頭碰到jerry, “秦煜呢?”

jerry扒了扒淩亂的頭發, 揮手讓她安心,“被他老子接走了。”

溫辭高懸在空中的心堪堪落地,“你們下一步的計劃是什麽?”

若說之前, jerry絕對可能將計劃和盤托出, 但經歷這一遭,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溫辭對秦煜的用心,說的話句句戳心窩子。

“引蛇出洞,”他輕靠在墻上, 習慣性摸向口袋,猛然想起昨晚上把身上帶來的煙都抽凈了, “溫記者你進去就行, 我下去買包煙。”

秦穆陽以秦煜這個身份生存的事情,他弟弟秦硯和一眾兄弟知道。

娛樂圈和他們政圈不重合,只要有意瞞著,秦父絕對不會把消失的秦穆陽往一個娛樂明星身上想。

晨光驅走殘留的夜色,月鉤漸隱,天邊生出一層熹光。

秦父的助手敲響酒店的門,看到來開門的jerry, 微笑說:“請秦先生出門一敘。”

jerry狐疑地望著來人, “這裏沒有什麽。”秦先生。

沒說完, 秦煜從房間裏走出來, 換了一身看起來比較正式的衣裳,黑白條紋的襯衫,扣子板正的系到最頂上一粒。

“抱歉,讓您久等了。”

助手默不作聲拿視線從頭到腳將他打量了許多遍。

最後好聲提醒,“秦少爺,您這身裝扮可能不太合適。”

秦煜整理襯衣衣擺的動作頓住,揚眉望過去,“怎麽不合適?”

“你父親更想看到的,是秦穆陽,而不是秦煜。”

他說完,把手裏的袋子遞過去,“裏面是軍用襯衫,不知道你的尺碼,就按普通男士的尺碼拿的。”

秦煜接過紙袋,垂眸淡睨了一眼其中裝著的柳枝綠的日常作訓襯衫,薄唇抿成一道緊繃的線,漆黑的眼瞳似凝了墨,叫旁人看不出他此刻的情緒。

片刻,他隨手把袋子放到單人沙發上,繼續整理襯衫衣角,直到沒有一絲褶皺為止,他才停手。

“走吧。”

他往前邁了幾個大步,於助手面前站定。

不知是身高優勢還是早些年蓬勃慣了,從軍隊裏訓練出來的氣場,這股濃重的壓迫感以至於助手沒再詢問他原因。

秦父早些天就過來了s市,昨天剛開完會準備回南城時,網上爆出新聞,上級聯系他詢問情況,沒想到他這個做父親的也是被蒙在鼓子裏。

助手領秦煜來下榻酒店,門是虛掩的,秦煜停在門前,手握住門把,停頓了數秒。

他暫時不知道要以何種身份去面對裏面的人。

於公,他是部下,是軍人。

於私,他是兒子,是親人。

助理在旁邊出聲提醒:“進去吧。”

秦煜回過神來,道謝後推門而入。

秦父負手站在窗前,如多年前一般挺直無二的脊背,他靜靜站在那,聽到聲音,淡淡問:“來了?”

就如同少年時候,他與院裏其他孩子打完架心虛地回家,然後按照慣例去書房挨訓時的語氣。

不怒自威,大致如此。

秦煜停在離他三步遠的地方,聲音澀然,“嗯,來了。”

秦父緩緩轉過身,視線落到秦煜的臉上,“果然是改頭換面的人,氣質也不一樣了。”

秦煜哪會聽不懂話裏的嘲諷,擡起眼,兩道視線在空中碰上,沒立刻答話。

“從娛樂圈這圈子裏摸爬滾打那麽久,連句像樣的應酬話都不會說了?”

秦煜嘴唇翕合數下,笑了,“爸,好久不見。”

不知是他平淡的話語,還是不見起伏的神情,霎時間惹惱了秦父。

“秦穆陽,你的良心呢?!”他指責著他,聲音拔高到頂而變得沙啞,“你知不知道我……你母親,知道你消失了多擔心嗎?你一聲不吭換個身份,就讓我們都以為你死了?”

垂直身側的手漸漸握成拳,秦煜認罪俯首似的,吐出幾個字眼,“我還活著。”

**

頭頂有大片大片的雲浮動,淡薄的日光從雲層編織的罅隙中傾瀉下來,落到眼皮上的觸感終於喚回他的神智。

天空很藍,空氣中漂浮著淡淡的血腥味。

不同於布威特的天空,這裏的風幹燥無比。

他以為自己死了,拼命跑出救診所後,力氣耗盡,意識消失前眼前的最後一幕是遠處凱西教堂爆炸竄上天的漫天火光。

但現在看來,他還活著。

周圍的草野上搭著臨時的草棚,有穿著軍裝的人用通訊設備聯系外界。

護工看到他醒了,連忙跑去叫人。

手指骨節處殘留著血汙,是沖越爆破點弄傷的。

他動了動,胸口處立刻傳來一陣又一陣的痛感。

“你肋骨斷了兩根,現在最好別動。”

中文,偏帶一股南方的腔調。

他擡頭看了眼報信回來的護工,“中國人?”

小姑娘笑著點頭,扶著他重新躺下,“救援軍隊已經進入布威特解救了當地華僑華人,你也是被救助的一員。”

身後傳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,穿軍官作訓服的中年男人蹲下身查看他的傷情,揮手讓護工離開後席地而坐。

開口便說:“秦穆陽。”

周圍寂靜的可怕,耳畔僅留風過耳的沙沙聲,他擡頭望著天,耳畔不停地回旋那幾句話。

“這裏有份秘密任務。”

“只能由你這個活死人來完成。”

“你將以新的身份回國,幫助我方鏟除一顆鑲嵌在心臟上的毒瘤。”

……

這些,他都不能對別人說。

jerry進入茶色,他走入娛樂圈,做那些自己平生最不擅長的曲意迎合。

為的,就是等那一天的到來。

溫辭一晚上沒有合眼,在等秦煜回來的時候,抱著抱枕躺在沙發上睡了過去。

jerry還有別的任務,買完煙回來,拿著筆記本電腦準備回自己的房間繼續工作。

顧家老爺子自從退休後,一直沒有蹤跡,但他的劣跡早已被警方扒的一幹二凈。

秦煜隱身娛樂圈多年,手裏掌握的顧老爺子包/養女明星的證據鐵板釘釘,只差到合適的時候呈交上去。

聽到響動,一向淺眠的溫辭迷迷糊糊醒過來,房間裏的空調到時間自動關閉,現在有點冷,她蜷起腳尖縮在沙發一隅。

“你回來了啊。”

她揉著眼睛,試圖驅散殘留的睡意,但無果,腦袋依舊昏昏沈沈的。

偌大的房間內僅開一盞壁燈,暖黃色的光線鋪落到她的臉頰,溫柔了每一寸輪廓。

秦煜脫下大衣走過去,單膝跪在沙發上抱住她,下巴抵住她的發頂,將她整個人擁在懷裏。

溫辭被他突如其來的旖旎舉動弄得怔在那,落在空中的手,慢慢放到他的背上。

乍響的敲門聲打破這份旖旎氣氛。

秦煜面不改色的放開她,起身去開門,發現外面站的是沈瑜,微微一驚。

“我找溫記者,”她沒有多提別的,依舊面帶笑意,揚了揚手機苦惱道,“打電話她關機了,我猜在你這。煜哥把溫記者借我一個小時?”

溫辭收拾好表情走過來,“沈小姐。”

沈瑜歪頭一笑,伸手指了指正對房間的攝像頭,“來我房間吧,這裏不太好說話。”

“好。”溫辭頷首,站在秦煜身側,藏在背後的手悄悄地碰了碰他的手指,用口型說,“等我。”

酒店是劇組統一訂的,沈瑜的房間在同一層,她刷卡開門,把房卡插進卡槽,滿室的燈亮起。

“喝點什麽?”她走到小型冰箱前,給自己拿了一瓶酒,“溫記者要來一瓶嗎?”

溫辭稍楞,繼而搖頭,“我酒量不是很好。”

沈瑜遞給她一瓶常溫的水,隨即坐到她對面,打開灌裝的酒仰頭灌了一口,“溫記者這次的采訪想問點什麽?”

溫辭輕抿了口水,淡淡說:“《moon》的冬日特輯,一般是有關時尚方面的。”

她聞言,往後靠了靠身子,漫不經心的說:“不如我給你講個故事吧,標題可以取‘雙面人格導演強/暴當紅女演員背後的二三事兒’。”

溫辭面露怔忪,“沈小姐,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。”

“我沒有開玩笑啊。”沈瑜捏緊手裏的易拉罐,笑容略顯蒼白,“顧狄那種人,不逼他到絕境,他根本不會悔悟的。”

她頓了頓,覆又說,“而且,我想幫煜哥。”

溫辭舔了舔幹澀的唇,“謝謝你。”

沈瑜付之一笑,“我也是在幫我自己。”

幫我認清自己的心。

**

酒店門口圍了不少狗仔,溫辭下樓時還看到京州報社的幾個同事。

tico幫秦煜想了一套應付媒體的說辭,具體應對方法還要過幾天。

溫辭到對面的咖啡廳等,一刻鐘後秦煜帶著鴨舌帽走出酒店大廳,媒體們立刻蜂擁而上,將旋轉門口擠得水洩不通。這種場合上一次出現,是在秦煜爆紅的時候,各路私生狗仔窺伺他私下的生活。

粉絲們拼命想了解過去的秦煜是何種模樣,但扒到最底下也沒發現他的一丁點黑料。

tico給出的方法就是否認到底。

網絡上的鍵盤俠打著道義的名號,譴責秦煜之前作為“逃兵”的所作所為。

明明沒有的事兒,經過水軍的擴散,兩天就編纂出一個看起來沒有任何毛病的故事。

溫辭看完後真是又氣又笑,有這腦洞怎麽不去寫小說呢,真是浪費了人才。

謝媛昨晚上用匿名號發布了一篇文章,其中含沙射影指認某留洋導演曾患有精神病,與圈內多名女性有染。

沒有指名道姓,但導演圈留過洋的導演,真不多。

顧狄馬上被劃入了名單之內。

這篇文章越炒越熱,網友評論希望博主給實錘答覆。

謝媛打來電話詢問,要不要把沈瑜的采訪登出去。

溫辭握著手機思忖良久,“我們再想想別的辦法。”

“但是……如果登出去,暫時能分散秦老師那邊的熱度。”

她當然知道這消息放出去會引來多少人的關註,絲毫不亞於現在媒體對秦煜的關註。

但她不忍心。

不忍心毀了沈瑜的未來,她還可以更好,她值得更好。

下午回南城,四點十分落地,這次的行程保密性很嚴,為了防止有不理智的粉絲來接機。

走vip通道,娛光公司的車停在門口,見到秦煜,立刻請他上車。

秦煜離開前轉頭看了溫辭一眼,叮囑她回家註意安全。

網絡上的輿論控制全是由粉絲會的站長來控制的,溫辭回家的路上登錄卿卿的賬號查看,秦煜的粉絲發了不少私信表示感謝。

她輕輕抿了一下唇,退出登錄前,翻到熱搜榜,目光觸及第一條消息時,目光頓住。

#沈瑜 顧狄#壓過秦煜,她點進去,第一條是沈瑜發表的一篇文章。

——

《moon》的冬日特刊開了天窗,雜志社的高層不分青紅皂白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臭罵,劉主編和和氣氣受著,誰知一回辦公室就變成了黑臉包公。

這次只有時尚版和娛樂版的事兒,其他兩個版面都沒有波及到。

溫辭和另一個組長乖乖低著頭受著劉主編的氣。

距離上周的娛樂圈爆炸性時間過去了五天,所有的消息仿佛都消減了熱度,娛光官方提供了一份說明,秦煜並不是逃兵,他之前服役於特種官兵部隊,因為傷病退役。

因為這份說明有軍區的人蓋章通過,網上的人不好再質疑什麽。

於是熱度大量傾倒向沈瑜和顧狄,時光娛樂那邊的公關團隊不給力,沈瑜這事件的解決辦法到現在也沒有給出。

按理說網上熱度褪去,秦煜就該被公司解綁了。

但今天還沒有消息。

謝媛發現溫辭心不在焉,去茶水間給她泡了杯咖啡,“組長,你要不要請假休息幾天?”

溫辭搖頭,翻開文件夾準備工作,“現在請假,主編估計會把我的頭削掉。”

這幾天失眠,精神狀態不好,於是聯系了戎涯,希望他能給開副安眠藥。

誰知他一聽,炸毛了,“我不知道你的病情就給開藥?你下午來咨詢室一趟。開不開藥,另說。”

“……”就知道是這種結果。

戎涯的心理咨詢室在南城地價最貴的市中心,面積二百餘平米,但上門咨詢的患者不見有多少,若不是他有家底撐著,怕早已經倒閉了七八回了。

溫辭停好車看了眼時間,早到了半小時。

咨詢室在十七樓,一路乘電梯上去,他的助手聽到聲音迎出來,“溫小姐?戎醫生現在正招待朋友,您可能得等一會兒。”

溫辭點頭坐到主廳的沙發上,掀起一旁的心理雜志翻閱。

半晌,裏面的會客室門打開,聽到響動,溫辭擡頭看過去。

霎時,目光頓住。

坐在輪椅上的男人微歪頭和戎涯談話,還沒有看過來,直到戎涯的話語半落,他察覺到幾分不對勁後轉頭。

兩道視線從空中撞上,靜默橫陳。

戎涯先回過神來,低頭問:“要不要推你過去打個招呼?”

男人仔細辨別他說的話,緩緩點頭。

他們一步一步的走近,溫辭放下手中的雜志站起身。

“他聽力恢覆了四成,需要大點聲說話他才能聽見。”戎涯不安地搓手,察覺到溫辭的情緒變化,指了指診療室,“你們兩個聊。”

說完,腳下生煙溜了。

陳素然微微擡起頭,下頜線處隱隱殘留著疤痕,他彎唇一笑,一如初見時的溫煦。

溫辭鼻尖有些酸,拼命擡起頭忍住眼眶裏泛起的濕意。

不可否認,如果沒有他,自己早已死在三年前的布威特。

意氣風發,別人眼裏的青年才俊,現在卻落得坐在輪椅裏,聽力受損,或許身上還有別的傷痕,她看不到。

陳素然放輕聲音問:“卿卿,看到我活著,你不開心嗎?”

溫辭不停地搖頭,喉嚨發澀,“不,沒有。”

他垂眸看著自己的手,裝作不經意的說,“聽戎涯說,你現在是娛樂記者?”

“嗯,”她輕輕抿了下唇,笑著回覆,“沒想到吧,其實放到三年前,我也想不到自己會從事這行。”

“微光現在……”他頓住,苦澀地耷下眉梢,“明明之前那麽輝煌,現在,全散了。”

溫辭被他這句話不輕不重戳中心窩子,急忙說:“學長你回來了,他們都會回來的。”

陳素然斟酌著她話裏的意思,擡起頭,深邃的眸子攥住她的目光,語氣稍帶質問:“那你呢?”

溫辭嘴唇翕合數下,不知道該回答他什麽。

他沒有顧忌她的情緒,覆又說,“卿卿這個名字,你不要了嗎?”

……

溫辭驅車回家,在路上接到秦煜的電話,他說前幾天在應付家裏的人,斷絕了外界一切聯系,今天才拿到手機。

溫辭知道他現況,終於安下心來。

“阿煜,”她松開方向盤,仰頭靠在靠背上,“你喜歡的,是卿卿還是溫辭?”

是那個擁有滿腔熱血奔赴戰爭前線,令人敬佩無比的戰地記者,卿卿。

還是現在這個每天為了娛樂稿件撓破頭皮,甚至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麽走的溫辭。

綠燈亮起,後面的車不耐地按響喇叭。

刺耳的鳴笛聲傳到另一端,混雜著溫辭低喃的詢問,秦煜有些恍然。

“卿卿是你,溫辭也是你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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